上坡,茶梨在他的指引下进入到楼阁最高处,正对面的那扇窗半掩着,洁白的窗帘随风飘动,先是遮挡住了那明亮的月,随后抚到前方一个黑色的物件上勾勾缠缠,再不舍退下。
茶梨左右看了看,只瞧见中央有一个高度到她胯部的长桌,上面摆着一张写满了字,却被晕得模糊不清的宣纸,其他的东西都散落在地上,笔枕、砚台、墨条、香炉,还有许多干净的纸张……
她低眸不解地看了燕微州一眼。
他蹙着眉,似是在懊恼来之前没有叫仆人把这儿都收拾干净。
他双手交握着,语气略显低沉:“不用在意这些,我们去窗那边……”
茶梨收回视线,接着推他向前。
滚动的轮椅压着地上散落的纸张,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声。
燕微州肉眼可见地拘谨了起来,直到她带着他停下后,她还能抓包到他“不经意”抬眸看向她时,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的那一眼。
从她的角度看过去,燕微州的额发将他的眉眼遮挡住大半,明明那双狐狸眼生得清冷,却因为他眸间的湿润显得委屈,像个犯了错忐忑等待着判决的孩子。
她没忍住将遮挡他视线的发丝撩开,指尖还没落到他的眼角,对上他错愕的眼神后,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,又连忙将手放下,摸了摸鼻子,指向眼前的东西:“这个……是什么?”
燕微州侧了一下身子,让茶梨能更清楚地看见它的全貌。
“可以观测星月的望远镜,似乎是我的某个友人送的,但具体是谁我有点记不太清了,只记得是个西洋的进口货,但可惜的是,”他抬眸,视线越过望远镜落到那轮圆月上,语气平静地接着说道,“我学会操作它的第二天,我就坐到了这个轮椅上,只能做个无用的读书人。”
多少个日夜里,他坐在高高的楼阁上,往下一眼望去,是热闹的宅府,繁华的街市,萧瑟的秋景……而他,只能被困在这有着四个轮子,像是枷锁的椅子上,看风雪掩了房顶,独他一人感受那带着寒意的孤寂。
茶梨感觉心里紧了紧,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他,身体内也只有无尽涌上来的疲倦。
好在下一秒,燕微州就侧目眉眼舒展地笑了笑,邀请她去试试那个名为望远镜的东西。
她推着他调整了一下他的位置,将手里攥着的糖放到他的掌心。
燕微州蜷缩手指要握住时,她正好将手收回。
茶梨走到望远镜前,弯腰好奇地看了看。
她听着燕微州的指导,一点一点慢慢调试,视野中,原本的一个小亮点被逐渐放大,变得越来越清晰。
那轮圆月宛如一枚精致的银盘,表面不再是平滑单调地泛着白光,而是细腻铺陈着淡淡的阴影与银辉,静谧而又温柔。
茶梨惊喜地看向燕微州,想要开口叫他也看看,却莫名地头晕,身子还有点使不上力气。
她向他的方向走了一步,直接腿软地栽倒在他的身上,燕微州揽住她的腰,被她摔下来的力道带得轮椅往后滑动,直直撞在身后的墙壁上。
那件外套从他的肩上滑落。
他闷哼一声,将茶梨搂得更紧一些,垂眸查看茶梨的状态。
见她的眼神涣散了不少,他才抬起手,屈起指节,轻柔地,缓慢地蹭着她的眉眼。
“燕梦婉。”
他温柔地喊道。
茶梨像菟丝花一样靠着他的肩膀哼唧,听到他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。
他轻笑一声。
“看我。”
她听话地抬眸直视燕微州的眼睛。
他微眯起那双含着笑意的狐狸眼,指尖撩过她眼前碍事的头发,抚着她的脸颊向下,十分顺利地掐住了她的脖子。
他一边摩挲着,一边轻声问:“今日为何出门?”
茶梨眨了眨眼睛,慢吞吞地说道:“去,打听,消息。”
“谁的?”
“赵,谦,禹……呃……咳咳……”
渐大的风将窗帘吹得扬起,燕微州手上的力道收紧了些,不管她难受地呛咳。
“婉儿妹妹似乎……总爱和他纠缠不清,”回落的窗帘摆动着遮挡住一下月光又垂落,那一瞬将他的眼睛照得透亮又凉薄,“那我再问问,你今日都见了谁?”
茶梨眼神呆滞,除了咳嗽时带上了几分水润的光,其他时候眼中都没有什么焦距,听了燕微州的话,她慢慢地答道:“春巧,沉……沉老板,五哥,四哥,还有……叁哥。”
“沉秦明?”
茶梨点了点头。
“什么时候和他有了牵扯?”
她思索了一下,然后摇了摇头。
燕微州见她真的呼吸有些困难了,才适时松了一些力道,等她渐渐缓过来后,又抬手捏住她的下巴,拇指压着她的唇角挤进她的口腔,抵在她下排最尖锐的那颗牙上。
“是不清楚?”
“还是不愿说?”
茶梨睁大眼睛看他,任他随意摆弄着,没有回答他的话。
燕微州的眼神落到她被晕开的口脂上,若有所思地将手指退出来,蹭掉她唇下的那抹不怎么明显的红。
似乎是下手重了些,茶梨下意识蹙眉,握住他的手向下扯了扯,委屈地控诉道:
“……痛……”
他的拇指轻抚过她脸上的泪痕,四指从她的耳后滑进她的头发,将她的头又抬起些,与她凑得极近。
燕微州眉眼温柔地舒展,却挨着她的额头极轻地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你被别人弄脏了……”
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的信号,茶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,学着他的动作轻轻地摩挲,抬起脸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。
他下意识退开,茶梨的手从他后颈滑落,弓着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,另一只手则抓紧了他的衣服。
不知他动了轮椅上的什么开关,它带着他们缓缓向前,在房间中央的小桌子边停下。
茶梨被他哄着坐到桌子上,就那么低头抱着瓷白的香炉呆呆地坐着。
月光透在她的半张脸上,勾勒出她下眼睑处落着的睫毛阴影,白皙娇嫩的肌肤,和半落不落的衣裳。
燕微州的膝上盖了几张白纸,纸上是之前落地的砚台和墨条,他左手拿着墨条细细地研磨了几下,右手则捏着一直崭新的玉兰蕊毛笔抬起手。
他背对着窗,神色隐在阴影里,令人瞧不真切,只听他声音低哑道:“张嘴。”
茶梨乖乖地分离唇瓣,燕微州将手举高了些,长袖的袖口顺着他的动作往下滑,停在了他的手肘处。
他先是在她的唇瓣处用毛笔扫了两下,才哄着她将嘴再张大点。
口腔里的异物感让茶梨很不舒服,细密的痒意化作一阵电流顺着上颚直达她的颅顶,让她敏感地颤抖了一下肩膀。
偏偏他另一只手又抬了起来,捏住她的双颊不让她动弹。
细软的毛笔轻柔地搅动着她的舌头,偶尔刮蹭她的上颚,又往四周作乱,茶梨被刺激得眼中含上了泪水,泪珠不自觉地往下落,一滴,两滴。
她被钳制着无法合上嘴,透明粘稠的津液顺着她的唇角慢慢落到燕微州的手上,他将已经被浸得湿润的毛笔收回,抬起眸子看她迟钝用手地蹭了蹭唇角。
她眼睫扑闪,眼角处染着红晕,盯着他手的眼神呆愣,像一个乖巧的,任由他摆弄的瓷娃娃。
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。
燕微州捏着笔的那